第(1/3)页 接下来的两日,黜置使行辕仿佛成了龙台城最炙手可热的集市,一改往日的门庭冷落,变得车水马龙,喧嚣鼎沸。 自那日孔鹤臣父子上演了一出“负荆请罪”的戏码后,整个龙台城的官场和世家圈子都得到了一个明确无误的信号:那位传说中深得丞相萧元彻信任、手握钦差权柄的年轻黜置使苏凌,不仅人就在行辕,而且还“病”了! 在官场上,“病了”往往意味着许多事情。 对某些人来说是麻烦,但对更多想要钻营攀附、打探虚实甚至提前铺路的人来说,这简直是天赐良机! 一位正值权力上升期、手握实权的年轻新贵病了,不去探望“表表心意”,岂不是太不懂规矩? 万一错过了这村,等他“病好了”,正式开府视事,再想靠近恐怕就难了! 整个京都龙台官场都几乎同时动了...... 于是,从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开始,行辕那两扇象征着威严的朱漆大门就几乎没能再安稳地合拢过。 各色装饰华贵的马车、轿子从龙台城的四面八方涌来,勋贵、官员、世家豪族的代表们,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,将门前那条原本还算宽敞的长街堵得水泄不通。 车马喧阗,人声嘈杂,这行辕府门前,似乎比最热闹的菜市场还要拥挤十倍。 穿着绫罗绸缎的管家、师爷,或者干脆就是一些品级较低的官员本人,脸上堆满了精心练习过的谄媚笑容,手里捧着烫金的礼单,身后家丁抬着沉甸甸的描金红木箱子、捧着盖着锦缎的托盘,如同潮水般,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冲击着行辕的门槛。 “京兆府尹王大人,赠百年老参一对,玉如意一柄,聊表心意,望黜置使大人早日康复!......” “吏部文选司李郎中,赠东海珍珠十斛,蜀锦二十匹,敬请笑纳!......” “光禄勋赵大人府上,赠黄金百两,名家字画一幅,恭请黜置使大人安!......” “城南张家,赠和田美玉雕件一座,夜明珠两颗......” “城北李家......” 门房处,周幺和小宁总管忙得像两只疯狂旋转的陀螺,唱名的声音忽高忽低,接连不断的回荡在行辕上空。 周幺负责核对身份、接收礼单,高声唱名;小宁总管,仔细一些,自然指挥着仆役登记造册,清点物品,再将源源不断的礼物搬运到早已不堪重负的库房。 两人额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,他们的衣服湿了又干,干了又湿,仲春时节,他们的衣衫竟然结出一层浅浅的盐霜。 嗓子眼火辣辣地疼,双腿如同灌了铅,感觉比在战场上冲杀一个来回还要疲惫。 行辕里所有能动弹的人,包括原本的护卫,都被临时抓了壮丁,来回穿梭搬运,整个前院几乎被各种大小不一、材质各异的礼盒箱子淹没,几乎找不到下脚的地方。 而苏凌定下的规矩简单直接,甚至有些粗暴。 所有礼物,无论来自何人,价值几何,一律照单全收,来者不拒! 金银、珠宝、古玩、字画、珍稀药材、地方特产...... 不管送的是什么,行辕这边都一律点头笑纳,绝无二话。 但是,所有送礼的人,无论身份高低,想要求见黜置使本人一面,那是万万不可能的! 无论是谁,统一由周幺或小宁总管出面,用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“黜置使大人病体沉疴,太医嘱咐需绝对静养,实在不能见客,但您的心意,下官(奴才)一定一字不差地代为转达”这套标准说辞,客气而坚决地挡在门外...... 即便如此,那些吃了闭门羹的送礼者,见行辕毫不推辞地收下了厚礼,一个个也都心满意足,脸上乐开了花,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未来的官运亨通或者生意兴隆。 只要礼收了,就代表这位苏大人“上道”,愿意“交朋友”,这就足够了...... 至于见不见面,那都是细枝末节,来日方长嘛。 一传十,十传百。 不过两天功夫,整个龙台城几乎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。 苏凌的行辕门前热闹的程度,几乎要赶上京都龙台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了...... 这位新来的黜置使苏凌苏大人,虽然顶着个“文坛翘楚”的名头,写得出《春江花月夜》那样的绝世华章,然而,不过是附庸风雅的沽名钓誉之徒....... 他的本质上却是个贪财好利、来者不拒的“老财迷”! 风声传出,舆论哗然。 清流士子们痛心疾首,大骂其“有辱斯文”、“玷污清名”;官场老油条们则冷眼旁观,或鄙夷,或暗自算计;当然,也有极少数人蹙眉深思,觉得这位苏大人行事向来出人意表,此举背后或许另有深意...... 但无论如何,苏凌“贪财”的帽子,算是被扣得结结实实,在龙台城里,上至达官贵人,下至贩夫走卒,成了沸沸扬扬、人尽皆知的笑谈和丑闻。 行辕内宅,苏凌的卧房倒是难得的清静。他并未真的卧床不起,而是盘膝坐在榻上,双目微闭,缓缓运转体内那股的自浮沉子的精纯道家内息,沿着经脉游走,滋养着受损的脏腑和伤口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