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荒原的臭味甩在后面。 风刮着,空气干净不少。 李辰安和萧雪衣都没说话。 一个走前面,步子迈得又大又稳。 一个跟在斜后方,白裙不沾半点灰,冷得像块万年不化的冰。 目标只有一个——归墟海眼。 万界天梯的举办之地。 一路沉默。 脚下的地越来越硬,碎石变大块黑岩。 偶尔有怪鸟扑棱棱飞过,哑着嗓子叫两声,被李辰安眼皮一抬,吓得屁滚尿流撞进枯树丛。 空气里的味道变了。 腥。 咸。 一种无边无际的沉闷压在头顶,越往前,越重。 天暗得厉害,灰云堆叠,沉沉欲坠。 光线吝啬,只在云缝里挤出几丝惨白。 终于,一个巨大的豁口出现在地平线上。 不是山。 也不是峡谷。 像大地被巨人狠狠砸了一拳,硬生生掏出来的巨大窟窿。 无边无际,幽暗深邃。 站在边缘往下看,底下是翻滚的、粘稠的、漆黑如墨的海水。 没有浪花。 没有涛声。 只有一种绝对的死寂,带着令人窒息的沉重感,从万丈深渊里弥漫上来。 归墟海眼。 吞噬万界之水的最终归宿。 传说通往宇宙尽头的无底深坑。 此刻,这吞噬一切的巨口边缘,却并非空无一人。 人影绰绰。 东一簇,西一堆。 彼此隔着老远,泾渭分明。 空气紧绷。 无形的气势在空中碰撞,激得风声都带着尖啸。 李辰安停下脚步,眼皮抬了抬。 目光扫过去。 最近处,一群披着兽皮的壮汉,肌肉虬结得像老树根,皮肤上刺满靛蓝色的奇怪图腾。 为首那家伙,扛着一柄门板宽的巨斧,斧刃上残留着暗褐色的污迹。 他感应到目光,猛地扭头,铜铃大眼凶光四射,视线在李辰安身上刮了一遍,像在掂量一块肉够不够劲。 鼻子里重重哼出一股白气,扭过头去。 稍远点,一群人穿着飘飘荡荡的宽大袍子,颜色素得像死了人。 个个脸色苍白,眼神空洞,腰间挂着形式各异的乐器——骨笛、皮鼓、扭曲的弦琴。 他们围成一圈,嘴唇无声开合,像是在念经,又像是在诅咒。 气氛阴沉得能滴出水。 更远处,金光扎眼。 九条独角金鳞蛟龙拉着华盖龙车,悬停在半空。 八名金龙卫,金甲覆面,持枪而立,眼神锐利如刀锋,扫视全场,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高傲。 龙车珠帘垂落,纹丝不动。 里面的人没露面。 但那股子霸道、堂皇、唯我独尊的帝王威压,如同实质的金色潮汐,一波又一波地冲刷着海眼边缘的空气,压得附近几拨人下意识地退开几步。 无疆神朝,轩辕无极。 李辰安的目光在那龙车上停留了不到半秒。 冷。 像看一块碍眼的石头。 他视线平移。 另一边,星光微弱。 四个白衣女子簇拥着一个身影,在一片相对干净的黑色礁石上落脚。 她们脚下踩着流转的星图,勉强隔开脚下翻滚的、带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水痕。 为首的女子,一身朴素得几乎没有纹饰的白衣,银色长发垂落,脸上覆着一张没有任何五官的素白面具。 混沌的银色眸子,隔着面具的眼孔扫过来。 天命宗,洛璃。 她的目光落在李辰安身上时,那素白面具遮掩下的脸庞似乎凝滞了一瞬。 混沌的银眸深处,无数细碎的星轨光影疯狂流转、生灭、重组……最终又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。 看不透。 算不清。 天命图上,属于此人的轨迹,彻底扭曲成了一团无法解析的混沌乱麻。 洛璃藏在袖中的手指,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。 她默默移开视线,望向那深不见底的归墟海眼,似乎刚才那瞬间的推演从未发生。 萧雪衣的气息微微一动。 冰蓝的眸子扫过全场。 东凰女帝的气场无声铺开。 冷冽。 孤高。 瞬间吸引了数道含义各异的目光。 有忌惮,有审视,有贪婪,也有赤裸裸的敌意。 天帝的传承,天帝的宝座,足以让任何人心动发狂。 李辰安像是没感觉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视线和压力。 他走到海眼边缘一块凸起的巨大黑岩上,站定。 脚下就是翻滚的吞噬之水。 他低头看了一眼。 水黑得发亮,粘稠得像融化的沥青,能把光都吸进去。 一股巨大的、无形的吸扯力从深渊里传来,拉扯着人的神魂,让人头晕目眩,恨不得一头栽下去。 李辰安脚跟稳得像焊死在岩石里。 他抬起头,视线投向海眼中心那片最深邃的黑暗。 那里,就是传说中万界天梯升起的地方。 登天梯,踏万界。 登顶者,得“天帝”传承,号令三界。 他就是为了这个来的。 帮萧雪衣登顶。 谁挡,撕了谁。 念头刚落。 嗡——!!!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巨响,毫无征兆地从归墟海眼最深处炸开! 整个巨大的海眼猛地一震! 翻滚的黑色海水骤然停滞! 紧接着,一道无法形容的、纯粹的光柱,带着万界初开的蛮荒气息,从漆黑的海眼中心,捅破粘稠黑水,撕裂沉重灰云,直直刺向高天! 光柱通天彻地。 照亮了整个幽暗的归墟海眼! 所有声音消失了。 风停了。 连那些蛟龙不安的喘息都瞬间屏住。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道接天神柱! 光柱顶端,虚空无声无息地裂开。 不是裂缝。 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! 猩红!竖瞳! 冰冷!无情! 如同高高在上的造物主,冷漠地俯视着下方如同蝼蚁的众生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