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荀彧抬起头,沉默着眺望远方。 荀绍微微翻起一点眼皮,瞄了荀彧一眼,然后又马上垂下了眼睑,心中寻思着,这荀彧是在看什么地方?难道说荀彧发现了自己在汝南的所作所为? 可荀彧又能如何? 这不是荀氏一个人的事情,连带着还有曹氏,夏侯氏,难不成荀彧都要掀开来,露出大家都是难堪的小来? 大多数人都以为自己很大,但是实际上么…… 说出皇帝的新装的那个小孩能平安无事,只是存在于童话故事里面。 荀彧之所以派遣荀绍,而不是王绍,抑或是李绍什么的,不也是有意或是下意识的一种『发回原地』么? 又有谁会公然表示自己的小? 让自己查自己的小,就像是要在雅字里面查出贪字来一样的困难。 良久,荀彧最终什么也没说,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:『辛苦了,下去休息吧。』 荀绍偷偷的呼出一口长气。 …… …… 历史上,大萌王朝在彻底陷前的两个月,大臣们还在为太子讲官的人选党争。 这群『精英』不是看不见烽火,而是他们的权力博弈早已脱离现实危机。 没有谁是傻子,更不是这些人不清楚王朝之中存在的危机,但这是官僚系统在权力异化之后,形成的系统性自毁机制。 就像癌细胞疯狂增殖时,并不在乎宿主的死亡与否。 曹氏,夏侯氏,以及和曹氏夏侯氏关联太深的其他姓氏宗族,或是个人,都已经成为当下大汉的既得利益集团的一份子。 揭弊者,实则在挑战全体受益者。 荀绍之所以不敢说,因为他知道,说出来,不是一个人的事情,而是所有人的事情! 官吏贪腐,即便是出事了,家人家族依旧可以逍遥自在,过着寻常百姓民众所难以想象的富裕生活的时候,那么当官之后怎么选,已经是明面上摆着的事情了。 当意识形态沦为遮羞布时,整个统治集团丧失改革能力,也失去了揭露自身腐朽的勇气。 所有重大历史事件都会出现两次,第一次是悲剧,第二次是闹剧。 而闹剧演员们,至死都不会明白,他们沉默维护的制度绞索,终将套在自己颈上。 当荀彧将这份『核查』之后的结果,或者说是经过修饰之后的调查报告,提交给曹操的时候,曹操也沉默了下来。 南线也出问题了…… 而且更为可怕的事情,是这个问题不是出现在骠骑军那边的外部压力,而是内部的腐朽。 即便是曹操已经清理过了一遍,减少到了类似于曹氏夏侯氏等核心层面人员身上,也依旧出现了这种问题。 曹操盯着荀彧的这份报告,目光之中隐隐约约透露着审视、了然,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无奈。 许久之后,曹操什么也没问,只是点了点头,『文若办事,某放心。如此,侧翼可暂安。传令,嘉奖曹荀二人及汝南前线有功将士,封韩浩为关内侯!战死兵卒皆厚恤!令曹子诚务必稳固军堡防线,防范司马氏南侵,不得有失!』 曹操需要这个胜利,无论它有多少水分。 他需要用它来鼓舞士气,震慑敌人,安抚内部。 至于真相? 在残酷的权力斗争和宏大的战略棋盘上,一群底层兵卒的伤亡和一个被粉饰的胜利,两者的分量么,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。 他选择性地忽视了荀彧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沉重,也压下了自己心中那一丝隐约的不安。 曹操是懂『政治』的,所以他知道,在某些时候,必然是需要『妥协』。 没有所谓的黑和白,只有五十度的灰。 荀彧将这个调查报告上报到曹操这里,也是证明了荀彧不想要揭开这个腐烂的伤口。 荀彧虽然是一流的智者,但并不是世间少有的大勇之人。 敢对于自己身上腐朽下刀,并且怀着不活就死的大勇气者行列里,绝对没荀彧的位置。 那么曹操呢? 早年他有的。 但是年龄越大,这一份的勇气就越来越小,越来越少。 曹操他最后下达的指令,也同样证明了曹操当下也不敢揭开这腐朽的伤口…… 甚至是开始了自我的麻醉。 曹操看着荀彧离去,然后起身,缓缓的走出大帐,登上了一盘的高台,拒绝了典韦的跟随,也没有让其他人一起上瞭望的高台。 天际茫茫。 黄沙漫漫。 当年反董联军之地,如今曹操独处之所。 昔日高歌,盛宴,觥筹交错的身影消失了,现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曹操披着陈旧红黑披风。 乱风吹拂着曹操花白的头发,即便是头上绚丽且贵重的进贤冠,也压不住纷飞的零散。 往事如烟。 纷乱的思绪涌动在曹操心头。 这一路走来,他成功了么? 或许吧…… 『夫独立临高台兮, 观四野烽燧未衰。 兵甲北顾兮飞尘蔽日, 王师西望兮战鼓如雷。 本欲执长策兮清寰宇, 奈何……』 曹操的声音低了下来,混杂在风中,与旌旗招展的猎猎混在在一起。 有些人看见了曹操在高台之上,似乎想要探头探脑过来听一耳朵,但是走没两步就看见了在高台之下冷眼肃立的典韦,便是缩了一下脑袋,装作自己是打酱油经过的…… 典韦微微抬头,看了在高台上的曹操身影一眼。 他听不懂曹操在说一些什么,但是并不妨碍他猜测到曹操现在心情不好。 典韦挥挥手,让手下的护卫散开一些,将这里的空间留给曹操。 或许,也正是因为他不懂曹操的这些诗词歌赋,所以曹操才会在他的面前毫不避讳的吟诵。 『忽闻捷报兮自南荆, 夺堡克险兮振军威。 金章耀甲兮颁厚赏, 凯歌入云兮酒盈卮。 哈哈! 第(2/3)页